ldquo为神明做事31年rdqu

 

以香为媒接迎神灵

车子开过,我们被一种奇异的香薰味包围,小叔叔说这是在请神降临,看,前面那个半蹲的人准备接驾,神会进来,香就是媒介。

听到这里,我下意识大口猛吸气,以为可以接应到某些...小叔叔看我这样,忍不住笑:“当然对方本来的体质就比较特殊。”

原来我们真的跟神走同一条路哦。我问那可以到处拍照吗,小叔叔说可以,但心里要跟神明说,不然拍出来会糊。

曾听一位北北说起,台湾现今多雨,比从前还多,跟人贪念高涨有关,天人合一这一说,有根据的,小叔叔说是这样。“你知道吗,近几年台风地震都导向日本因为日本近年流行点横香,但香要对天而燃,竖着点。他们这样倒香不敬,会出事。”

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但听了以后实在是不敢不敬天,不敢做坏事呀。

路上的人

望向窗外,人多了起来。有些店铺架着红色小桌子,慷慨撒了满满的糖果。有一家人带着两个小孙子站在路边,恭敬地捏香,手指揉成丰收的紫红色。后来我们绕境一圈回来,个把小时,看到他们还守在原位。

“老一辈还懂。”小叔叔介绍,他们手上拿着刚从镇头队伍得到的黄色符,卡到阴、撞了邪,都可以用的。

我说还是有店铺会供奉诶,但不是很多。小叔叔说,跟光景有关,供奉、做法,也需要的财力的。讲到经济,我们默契地点到为止。

全台湾只有几台的古董咘咘车

路人跟我打招呼,我赶紧想把窗子打开看清楚大家,结果找不到窗把手,在座位上着急,好像是我弄丢了一样。小叔叔赶忙拿出“把手”临时安上去,用特殊的角度形成受力点,才把窗子摇下来。“它老了。”他耸耸肩。

看这车,方向盘是透明的塑胶圈,驾驶座像高中饭堂的蓝绿塑料椅,单薄又脆!可是就是好特别好可爱啊。“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上这台车吗?”

他说不知道,几十年了,他第一次在庙会遇到这种事诶!我说是因为你的车子,和我以前看《恶作剧之吻》...才说到一半,他打断:“那台是我朋友的车子,现在在宜兰。”什么!?

他说嗯啊,还有一台绿色的,也是他朋友的,叫我上网搜,找到了!一家移动早餐店?“他用那台车子卖早餐,生意还不错。我这台,二十年咯,主要用来交朋友啦!”

我为啥会敲敲玻璃窗,问能不能上车?

其实当时我心中有一个念头:

就是笃定了,走这条路的人,

重感情,讲义气,信缘分。

阵头青年,一群小痞子

中途我们在某个庙前停留了一阵,我下车看表演。当时土地公公和济公正好在我前面,哇!我超喜欢土地公公的啊!前段时间还听了公公的故事。

他看到我也好热情,大幅度摆动身子,我冲过去跟他握手!旁边的济公啊别的神明就开始起哄。

我在看表演,穿着一身黑一个男生,手上夹一根烟,佯装漫不经心:“喂,你一个人哦?”说完还吐烟。这位老兄,我们认识吗?

啊!难道你是刚刚“土地公公”里面的那个人吗?他又吐烟:啊不然咧。

他问我几岁,我说了。他蛮惊讶的,我反问,他说:“哦,我15啊。”什么?15!15岁都敢来撩姐姐?还给我抽烟!你老师呢?我要给他打个电话,到底管不管啊?

我同意加他脸书,他就一副自己魅力十足无往不利的样子,还跟旁边的几个黑衣人笑。

他问:“你为什么只跟我牵手?”啊?什么?牵手?因为你是土地公公啊!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你啊奇怪!他很失落:“所以我不是土地公公,就要不到你的FB咯?”我摊手。

他在我面前表现出厌学、叛逆,问我待会要不要一起看表演,我跑掉了。

回到车上,我说起刚刚的事,他叹气,说是啊,现在社会对阵头青年印象不好,但也非空穴来风,他们自己也有状况。我们的庙会队伍就是希望改善社会大众对阵头青年的看法,当然他们自己也要努力啊!

“唉,其实他们哦,家庭情况都不是很好,从小没什么关爱。一起出阵头的朋友,就像兄弟姐妹一样。”听到这里,我鼻子酸酸的,心中突然升起大姐姐情愫。

车子外的这群青年,就一直在我们前面,大摇大摆地走。

小叔叔建议我下车去跟那个“弟弟”合影,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。我以为他摇摇晃晃是故意的,原来也是因为道具实在太重了。从“扮相”中脱身时,他满头的汗。

我把车上拿的奶茶递给他,就准备回车子里了,他呛我:“所以我在前面这么累,你却要坐车哦(意思是我应该陪他走)?”我又溜了。

不该出现你这样气质的人

队伍回转,前面的阵头队伍的人和我们面对面经过,每个人看到车上的我都是一脸惊讶,又饶有趣味的样子,“哟呵?”的感觉。

“你知道为啥他们这样看你吗?”不知道。小叔叔叫我看队伍里的人,你看啊,她们脸都黑黑的,女孩子染发,有的还纹身,感觉都不好惹。“阵头队伍不该出现你这种气质的人。”

我听了竟然是心酸:他们并没有不接纳我,是我无法融入他们。我人模人样仪表堂堂,却只有精致利己那一套。他们不修边幅无心向学,神灵却天降庇护。

有幸成为神灵队伍中的一员

我用全部的热情和灿烂向路人招手,面店橱窗里正大碗爬面的人,憨憨地停下咀嚼举起抓筷子的手,嘴里挂着半截面。阳台上小朋友在妈妈推搡下顺着手指看到车里的我,害羞地吐舌头。

荧光穿着维护路况的交警叔叔跟我四目相对时心领神会地点头。老爷爷老奶奶看到我,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头晃晃,笑出一口空空牙床。

而丝毫不领情般面不改色的,我知道,他们只是呆住了,来不及反应!

一切祝福和反馈,其实都不是我的,是大家对神灵的敬意,我只是刚好坐在这里,被视为神明队伍中的一员。有幸从这个角度看世人,芸芸众生,皆有自性。阶级、年龄、性别、通通不见了不分你我,一切平等。

请帮我好好招待广东大作家!

不一会儿,团长出现了。他赶去队伍后头处理状况,特意停下来,伸着脖子看车里的我,小叔叔隆重介绍:“大作家!才女!啊,从广东?广东珠海来的!”

团长听了恍然大悟,全身都在点头,“替我好好招待!”说完拍拍小叔叔的肩,郑重其事向我示意后,头也不回潇洒而去。

团长走了,我赶忙解释:“诶呀,过奖啦,不是什么大作家,我只是随便记录...”小叔叔不理我,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。

庙会范围是新北市木栅一带,保护的就是这一片区域。虽然是在车上,但比走还慢,沿路公庙都会停留。过境沿路会收很多孤魂野鬼,愿意跟着神明修行的,将会投胎转世。隧道很阴,区域内凡是有隧道的一定会去绕。

在隧道里一切更慢更久,因此,我睡着了。身板坐得直直的,却闭眼睡了过去。镇头在隧道里敲锣打鼓,加上回音可以说是震耳欲聋,可是我居然睡熟了...

小叔叔用一瓶绿茶唤醒了我,戳开,大口大口喝。一路上,他三句不离亲人,我说你好幸福。他说老婆肚子里曾长了两个肿瘤,一边一个,生产的时候还压迫到了,但后来不知道怎么没有了。

但行好事,莫问前程

他姐姐也是帮人问事的。姐姐想要生男孩,年轻时被算到要第四胎才是男孩。果然,姐姐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。姐姐又怀孕了,还是坚持做好事,说好话,帮人处理事情,跟人结善缘。结果有一天,她掷茭时得到神明回复,第三胎是男胎。

这件事我后来跟台湾一个老阿嬷说起,她说:是啊,医院照过了是男是女,都还有机会变诶。这些事讲不清楚的。

小叔叔说,要做好人。

没有不散的庙会

今天还听说了炉主啦,抓周啦,走灵山啦,庙会阵头啦,十将军八家将啦好多好多哟!我可太喜欢了!科学咄咄逼人,庙会未来何去何从呢?好吧,先不说科学了,今天队伍里最受欢迎的竟然是来自好莱坞的小小兵,这可怎么办才好呢。

下车步行,跟着神明公然闯红灯,“招摇过市”,期盼着哪天去南部庙会体验那种极致的忘我。

今天,我看到了被民间信仰孕育的纯良的人们,感慨阵头青年的热血沸腾,同时,我也思考了,科学和环保意识作为另外一种“迷信”的兴起对传统和保守几乎压倒性的讨伐。

没关系啦。知识与学问瞬息万变,它们满足人类喜新厌旧的天性,美其名曰推动时代进步,此谓之科学,法律,意识形态,而天道轮回,唯有真善仁美道义经世不变,亘古如一。

跟要好的老师去吃臭臭锅,我跟老师分享,自己那天上了庙会阵头队伍的车子。老师吓一跳!我说啊,我平时也试过这样厚脸皮。

她说这不一样,不是脸皮厚不厚的问题,这是庙会队伍的车,不能随便上人的,尤其是女生,更敏感一些,那个叔叔怎么搞的,开了三十多年庙,居然这么轻易放你上来。

我听了才意识到,啊,实在是太任性了。突然觉得自己非常不懂礼节,冒犯了神明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我鹿着眼睛问:“那我是不是赶紧要去拜拜...”

老师没理我,继续走,我跟在后头,也不好出声。我们从夜市中钻出来,人群潮涌,熙熙攘攘。过了好久,老师才说一句:“但,也可能是他们要你上去的。”

啊...他们...谁...?

深秋的寒意袭来,我的额头感受到丝丝微凉,我抬起头,找啊找,月亮不见了。而星星,星星不是在天上,而是浮在空气中,浓缩在冬季的雨点里,点点飘落。

-完-

温暖指南:

台湾最有趣的老北北(上)

在中山堂台北书院,寻找一份私塾情怀

廖小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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